聯晚20》洪奇昌:台灣本土化 忽略全球化
>> 2008/2/1
1986年,聽來並不遙遠的過去,我還有著馬偕醫院的精神科主任以及長老教會的青年工作者身分,但我參加了民進黨的創黨工作,是創黨的元老成員,在一個重要的歷史時刻扮演了一個角色。
街頭狂飆年代 見證台灣轉型
後來,我積極參與了街頭群眾運動與基層組織,在那個街頭狂飆的年代,我在兩起群眾運動事件中成了國民黨統治下的司法被告,這兩起事件就是著名的1987年的612事件及1988年的520農民運動,我跟現在的民進黨總統參選人謝長廷都是首謀份子。
當時,我已經具有國代身分。20年前,我進入的國大,民進黨只有11席,而國民黨卻有800多席國代;1989年我首次參選立委,民進黨只有21席立委,而國民黨是超過300多席龐大多數。
這就是我當年看到的政治與國家結構,從席次的比例,似乎是巨大而難以搖撼的統治建築。於是我看到,必須透過人民的覺醒,推動國會全面改選,並且力倡「新國家運動」,要求總統直選。
這個變遷過程其實很快,1992年我參選第二任立委時,所謂的萬年國會就終止了,老立委都退了,這是台灣一個重要的轉型與蛻變。再過四年,總統首次直接民選。此刻我已確信,台灣已因國會全面改選、總統直選、以及先前蔣經國廢除戒嚴及1991年李登輝終止動員戡亂時期,宣告台灣已結束與中國的法統連結,邁入正常國家,建立一個具有完整代表性的政府 (fully representativegovernment)。
同時期 中共也面臨巨變
我也逐步把思考與觀察的焦點從台灣內部移向對岸的中國,同時期的中國,也面臨巨變,1989年的六四天安門事件,使中國被國際孤立,內部路線鬥爭劇烈,1992年鄧小平的南巡引發我的關注,鄧小平藉第二次南巡,重新確立改革開放路線,要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。這個作為可視為中國崛起的起點。
兩岸交流也在1987年就開啟了,兩岸事務成為我一個核心關懷的議題,多年之後,我竟也有幸成為海基會的董事長,從街頭抗爭者到主管兩岸事務,可以看到這個時代的縮影。
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,因為台港航線續約問題,北京當局邀約台灣組成一個國會參訪團到北京,我首次踏上了中國的土地,同行的另一個民進黨立委是王拓,餘皆為國民黨的立委。雙方會見的場合上,我的同仁多人都稱中國為「祖國」,我最後一個講話,我卻以外交詞令稱「貴國」,當然對香港主權移交,我也表達欣慰。
其後我曾多次進入中國大陸,我看到的是,中國在不久之前,還是處處要票的國度,但她卻很快擺脫貧窮,這是中國內部務實路線的興起。
兩岸分歧是東亞區域問題縮影
視焦放大一點,兩岸分歧不只是兩岸,它其實是東亞區域問題,東亞區域內的20億人民,是政治上專制極權與民主自由的交鋒處,經濟上是全球成長最迅速的區域,最富有與最貧窮社會同時並存,更是主要宗教與文化雜居之地,因此也呈現了世界上最複雜的矛盾與衝突。
我認為,兩岸關係未來20年最關鍵的詞彙,就是「現況維繫、和平解決」,這是兩岸領導人必須戮力以赴的歷史任務。
那麼兩岸的現狀 (status quo)如何定義呢?首先要了解,現況其實是動態存在的,要維繫並不容易。所謂的動態的存在,表現在中國與台灣的總合國力的變化上。
從鄧的南巡開始,旋踵之間,中國已是一個新興的大國,在亞洲已形成新的霸權,其外匯存底已達到1兆4300億美元,如今已成世界第四大經濟體,貿易額居世界第三。
其崛起還包括軍事層面,她已從傳統陸權,邁向海權,並且發射嫦娥一號探月衛星,邁入太空軍事領域,對台又部署了一千餘枚的M族飛彈,而且擁有射程達六千公里的東風31型長程飛彈。然而,她對內卻又保持極權,管制資訊,在宗教、人權及政治上都採取高壓統治。
城市區塊競爭 台灣逐漸落後
而台灣呢?我發現台灣在92、93年仍掌握相對優勢的時刻,雖提出亞太營運中心的經濟目標,卻因為我之前談的政治的發展,與這個目標逐漸背離。
現在的競爭是城市區塊的競爭,香港、上海的長三角、深圳、廣州的珠三角、天津的渤海灣、漢城與仁川,台灣則可概分成新竹以北以及南台灣,彼此相互競逐。但台灣逐漸被拋在後頭。
「一個中國」 僵死兩岸關係
我的觀察是,台灣面臨了一個困境:即台灣的民主化過程,確立了台灣的本土化認同,提高台灣的主體性,但本土化也應具備的自由內涵,即開放、多元、容忍與接納,台灣的本土化卻未往此方向發展,並且在此期間,忽略了全球化的潮流。
不過我要說的是,有很重要的一部分責任要歸向中共。江澤民在1995年春節時提出「江八點」,這是主要以訴求「一個中國」原則的綱領文件,其後港、澳陸續回歸中國,讓江澤民對台灣的統一問題產生急迫感,這些都恰好與台灣主體性確立的過程相悖,兩岸關係因而就僵死在這裡。
眺望未來10年到20年,中國經濟繼續成長是多數人都可預期的,其影響力將會更大,其經濟模式也會轉型,但中國如仍對台灣的主權不許任何彈性,兩岸問題就是無解。
期待一中三席打開僵局
我建議或許可以先跳過這個僵局,想像一個現在完全看不到的情境,就是中國允許台灣更大的國際空間,包括聯合國的席次,換句話說,就是所謂一中多席的形式,最可能的就是「一中三席」,三席就是中國、台灣與香港,這個想像是建立在兩岸關係的最高價值就是和平的根基上。
而落實這個假想的步驟,就是兩岸進行中程的和平協議的談判,但這個談判不能只有兩岸參與,而是多邊會談,猶如朝鮮問題採取六方會
談一般,一定要有美國等的參與。
我預期,在這個政治談判中,必然得處理「承認」的問題,如果不能相互承認,至少必須做到如馬英九所談的「相互不否認」。和平穩定的架構得以確保的情況下,台灣必須儘速恢復政府的良性治理,因為現狀的維繫還包括經濟優勢的保持,台灣已相對衰退與落後。而要恢復良性治理,朝小野大的情況不能允許再發生,2008年總統大選無論誰當選,都應由國會多數黨組成內閣,並且形成憲政慣例。
台灣不被邊緣化 有賴美支持
另一要務是,台灣必須立即恢復美國對台灣的信任,因為台灣的現狀維繫,必須仰賴美國這個世界超強,沒有美國的支持可以說就不存在現狀。而恢復美國對台的信任,是台灣與美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 (FTA)的先決條件,而台灣唯有與美國簽定FTA,才有可能參與東協加三,甚至加六的區域經濟整合趨勢中,而不被邊緣化。
【2008/01/30 聯合晚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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